下去,你只看我的脚指头就是。”说着便把跷起的右脚向左脚上一敲,左脚上的破鞋子也掉了;撑起左脚来踏在床沿上,把右脚跷起搁在左膝上。那只大脚指头从破烂的袜子里伸了出来,挺长的指甲粘著许多的足垢。
姚子蓁烧好一口烟,上在斗门上,招呼卖水烟的人在旁边等着,拿着枪对准了火,果然一口气都吃完了。一手拄着枪,一手摸着茶壶,又吸了一口水烟;嘴对嘴的就茶壶里吸了口茶,闭目停息的睡在那里。李五长子看他的脚大指头果然微微的颤动,越颤越急;约有一盏茶时,那指头才不颤了。
姚子蓁睁开眼睛道:“这口烟真吃得舒服。”李五长子还痴痴的望着他的脚指头。姚子蓁笑道:“你这才佩服了罢!”李五长子摇头道:“鸦片烟人人会吃,各人巧妙不同。”大家哄然说道:“长子这句话说得好!”
正是人声嘈杂的当口,只听得跑堂的喊道:“罗满爷许久不见了,这一晌到哪里发财去了啊?”公孙宾之留神看时,只见一个四十来岁的瘦子,高颧骨、钩鼻子,匆匆的走来,边走边说道:“我哪有发财的运气?只怕去年就走完了。这一晌我赔钱都赔得不得了,发甚么屁财!”说着一眼看见姚子蓁,便走过去说道:“棒椎,我算计你一定在这里的,我正要找你商量一桩事。”姚子蓁微微的点了点头道:“我说你也该来了,我简直等你等了一个月。”罗满老官坐下,叫堂倌又开了一盏灯,在姚子蓁对面躺下,唧唧咕咕的说了半天。
公孙宾之留心听时,一句也听不出;便叫堂倌买了几碟油饼,和柳三阿公吃着。只见罗满老官匆匆的吃了几口烟,催着姚子蓁一同去了。李五长子见他俩走了,冷笑了一声道:“我不懂!罗满干净,本来是一个乡里二老官,为甚么要跟着这个吃油炒饭的姚二棒椎鬼头鬼脑的做事?”柳三阿公答道:“你说罗满干净是个乡巴老,那你就看错了人。他的计算只怕比姚二棒椎还要厉害些呢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