扬州城外,瓜州渡口。
欲雨的天气,暮色四起。西风紧一阵慢一阵地吹着,江阔云低,孤雁南飞,渡口茫茫的芦苇荡如同白浪起伏。
手从芦苇上拂过,拔了一支带茎的苇叶子,折断,凑近唇边。
舟中的艄公看着渡头上包了他船的客官——那名已不算年轻的男子身形寥落,长衣当风,从中午到傍晚,他似乎在等人,已经等得无聊,便做了只芦笛。
然而笛声还没有响起在风里,渡头边的官道上蹄声得得,已有一骑绝尘而来。到了渡旁,马上素衣女子翻身下马,还未放开缰绳就看到了埠头上手持芦笛的男子,不自禁的一怔。
“沈洵。”她低低叫了一声,松开缰绳疾步走了过去。
“小谢!”白衣男子看到归来的女子,眼里也有掩不住的欣喜,放下芦笛抢步过去。
江面上雨前湿润的风吹来,云脚低低拂着水面。在漫天水云里、两人相互奔近,在相距数尺的时候各自停住脚步,把臂相望,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。
这十年来两人之间聚少离多,如这般三数个月不见本是平常。然而以往小别,彼此都知道来年对方必将在老地方温酒相候、因此从无挂怀,再见也不过樽前一笑——但这三个月中,却是音讯两茫茫,各自都处于危险压力之下,此时重见、宛如生离死别后再聚。
沉默。沉默之间,仿佛有微妙的气息流淌在彼此之间。
“要下雨了!客官,人都到了、还不上船么?”船家已是等得不耐,在舟中不客气的催促起来——江上的风也的确大了起来,风里零落有雨点落下。
“走吧。”谢鸿影轻轻说了一声,拉了沈洵一把,轻轻跃上船头。
江上风起云垂,氤氲的水雾笼罩了天地,宽阔的江面上一片白茫茫。雨开始下了起来,簌簌的,风越吹越大,渡船解缆,在风雨中摇向对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