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彼辈或许还会说,我不是孝武皇帝子孙,而是狱中随便冒名顶替的呢。”
夜深无人时,刘病已如此自嘲,心里深深庆幸在尚冠里时,借读了太史公书,西安侯没说错,读史确实能使人明智。
他同时也醒悟过来,孝昭皇帝当初在燕王一党和大将军之间,选择极力支持霍光,也是明白了这点吧。
刘贺是刘病已的教训,而孝昭,就是他效仿的榜样。
但也不能对大将军百分百放心,万一他是想要借着整治诸侯,铲除刘姓宗室力量呢?霍氏已控制了未央、长安防务,党羽盘根错节。
反倒是刘病已这皇帝形单影只,无所倚靠,他不敢说大将军有异心,可他那些跋扈的子侄、故吏有没有呢?他摸着手上的烧伤,想到惨死的许嘉,心里阵阵不安。
既然诸侯不靠谱,若想要皇位长久,能依靠谁呢?
“在内,只能仰仗于大将军也不敢轻动的苏武等老臣,至于外……”
刘病已翻了个身,有些难眠,明天朝廷在长安郊外行振旅之礼,还要告庙饮至,对功臣策勋。
“到时候,朕终于能和西安侯,光明正大的见面了!”
……
而此刻,任弘才刚从苏武家告辞,却是送与他一同归来长安的苏通国回家。
苏武离开匈奴时,苏通国已经不小,只是为匈奴所阻挠,未能与苏武一通归汉,与其母滞留匈奴,后为李陵所收养。如今他也是十五六岁的小伙子了,眉目之间确实有苏武的模样,只是还有些不习惯汉式衣裳,汉语也有些生硬。
见到他后,苏武又喜又愧,自从他长子卷入燕王叛乱被诛杀后,这个家里已许久没有别人了。
“汝母亲她……”
“病逝了。”苏通国垂下眼睛,他对苏武不似其他人那般崇敬,甚至隐藏着一丝埋怨,只引得苏武抚杖长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