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在怕谁呢?龙耶干芒有时候会想。
怕冬天时山里饿疯了成群结队出来袭击牲畜的野狼,还是远在西方五百多里外的西羌?亦或是每顿都吃不饱,瑟瑟发抖挤在土窖里的奴隶刑徒?
他想起自己偷藏的那把钝刀,每天夜深人静时磨一磨,然后藏在睡觉的地方,或许逃走的时机,就要到了。
“龙干芒,出来!”
吃饭的时候,龙干芒正将属于自己那份沾满糠壳的糙饭分给族人,却听到小吏呼喊他的名。
他皱了皱眉,没有回应,直到小吏又喊了一次,才起身道:“我叫龙耶干芒,不是龙干芒。”
“你这叛羌!”
小吏在家里很温和,面对刑徒隶臣时却十分易怒,正欲打他几下,却被身后远道而来的关中官吏喊住了。
“贵人点了名要买他,你若打坏了,算谁的?”
那关中人二十余岁年纪,穿着一身武吏打扮,头裹黑帻,穿着一身件黑白相间的皮裘,腰上挂着一柄环刀,打量龙耶干芒道:
“你就是龙耶部的豪长之子?那个一年前被先零羌灭掉,举族卖为奴婢的龙耶部?”
这段往事如此刺耳,仿佛让龙耶干芒回到了那个充斥着鲜血与火光的夜晚,他狭长黝黑的脸绷紧了,握紧了拳头,重重颔首:“是,我就是龙耶部豪帅东芒之子!”
他们羌人讲究父子联名,儿子会继承父亲的一个字。
芒,这是龙耶干芒的父亲,留给他唯一的东西,连标志着部落豪帅身份的号角和弓箭,都被先零羌夺走了,畜产则落入了贪婪的汉官之手,他一夜之间失去了一切。
游熊猫颔首,指着龙耶干芒道:“太脏了,别将不干净的病传给君侯,有水么,给他冲一下。”
“诺!”
司空小吏招呼手下过来,扒了龙耶干芒的褐衣,露出脊背上密集的鞭痕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