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。
蝼蚁尚且贪生,他真的不想再死。
母亲三十岁才得出嫁,堂堂公主之子,没有恩封,只捞着个左卫亲府的正六品校尉,年龄小,不得势,饱受欺压,因他不能靠近御前,给分派了看守丹凤门的差使,却是够远了。
啪嗒,啪嗒。
一行黑衣人踩着没过脚背的积水冲将过来,怀里抱着铜制的方形箱子,长驱直入,甲士们泥胎木塑,一动不动。
大明宫乃是帝国政治中枢,密谋阴私多不胜数,权策目不斜视,脑子里盘算着怎么保下这条小命,他悲哀地发现,自己满身原罪,没有一分钱的本钱,进不得,退不能,只能在进退之间踩钢丝。
“一切,都看运道了”权策沉声自语。
日晷偏移,宫墙上号角声呜呜响起。
申时已过,该换班了。
接班的甲士站定,权策跟着队伍退往御道边的仗院值房。
“大郎”旁边有人推了他一把,大雨中看不真切长相,急匆匆错身而过,只看到个方面大耳的轮廓,王晖,他的表哥,亲姨母高安公主的儿子,是个七品的勋府队正,比他还惨。
权策醒过神来,丹凤门守卫,历来是勋府和翊府的职司,自己是亲府的,不能跟着他们走,急转弯向左,奔回亲府值房。
值房里陈设极简单,几排长条凳,几个火炉,炉子上座着铁皮水壶,壶嘴里噗噗的冒热气,里面人不多,二十来个,显得空旷,没人说话,静悄悄的,权策一脚踏进去,引来众人的视线,很快又转开。
权策去掉斗笠蓑衣,找了个靠边儿的位置坐下,衣甲里的雨水顺着裤管儿流淌,很快积成一滩水洼。
“嘿,权大郎出息了,淋这么大雨,这回没哭鼻子”门口又进来一批下值的亲卫,打头的二十郎当岁,趾高气扬,他是亲府中郎将,这一府亲卫的最高长官。
不少人仰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