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入大雨、模糊了身影的李来亨,心中却产生了一种奇妙的预感。
“捷轩大哥,你觉得这小子像不像十年前的我们啊。”
刘宗敏看了一眼李来亨的背影,突然大笑起来,答道:“哈哈哈,十年前我们之中也只有自成识字,一只虎你的儿子更像自成吗?哈哈哈哈。”
李来亨自然是听不到刘宗敏的这句戏谑了,此时他正忙于和白旺记录着米、麦、豆、束和金银酒肉的数量。
米和麦是最重要的粮食,人无粮不活、兵无粮不行。而豆束则是指供马匹食用的豆饼子和草束,虽然现在闯营之中缺乏马匹,几乎都是步卒,但也有必要做未雨绸缪的储备,将来冲出郧阳山区以后,势必还是要重建骑兵军队的。
金银酒肉相比之下,倒不是十分重要。李自成本人很少饮酒,在老掌盘都粗粝布衣的情况下,便是桀骜不驯似刘宗敏这般的人物,也很少在物质享受上超过李自成对待自己的标准。而金银价值虽重,可如今闯营主要活动范围,还是人迹罕至的山林之中,并无渠道将这些金银花出去,暂时也只能先储备起来了。
倒是这些物资的数量,确实也出乎了李来亨的预料之外。他相比其他闯营将士,在竹溪县待的更久,了解自然也更深。
之前竹溪县已到了何等的地步?光天化日之下,饥民剖分争抢尸体而食,到了夜间,更是常常能听到被活活吃掉之人的惨叫声。
李来亨本以为饥饿已经彻底摧毁了竹溪县的人伦道德和社会秩序,可如今他才发现,原来人吃人的地狱,只在黔首平民之中而已。那些富室大户,退守高墙之后,依旧还可以莺歌雀舞,安享太平光景。
朱门酒肉臭,路有冻死骨。这真是多少年都不会过时的一种真理,只是人吃人的惨剧,比之道旁的冻死骨,更加能刺激李来亨内心最深处的一股悲愤。
白旺似乎看出了李来亨心中的不快,在旁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