乃躺下给实夫烧烟,问实夫:“耐陆里去认得个郭孝婆?”实夫道:“就来里诸三姐搭看见俚。”堂倌道:“诸三姐末也匆好,该号杀胚,再去认得俚做啥?耐看俚末实概年纪,眼睛才瞎个哉,俚本事大得野哚,真真勿是个好东西!”实夫笑问为何。堂倌道:“就前年宁波人家一个千金小姐,俚会得去骗出来,来浪夷场浪做生意。拨县里捉得去,办俚拐逃,揪二百藤条,收仔长监;勿晓得啥人去说仔个情,故歇倒放俚出来哉。”实夫初不料其如此稔恶,倒不禁慨叹一番。
堂倌烧成烟泡,授与实夫,另去应酬别榻。迨至实夫匣中烟尽,见吃客渐稀,也就逐队而散;既不去金巧珍家赴席,又不回长安客栈,竟一直往诸十全家来。
自李实夫做诸十全之后,五日再宿,秘而不宣;今既为匡二所见,遂不复隐瞒,索性留连旬日不返,惟匡二逐日探望一次。有时遇见诸十全脸晕鲜红,眼圈乌黑,匡二十分疑惑,因暗暗告诉主人李鹤停鹤汀兀自不信。
这日四月初间,天气骤热,李实夫适从花雨楼而回,尚未坐定,复闻推门响声,却是匡二,报说:“大少爷来哉。”诸三姐一听着了慌,正要请实夫意旨,李鹤汀已款步进门。诸三姐只得含笑前迎,说:“四老爷来里楼浪。”鹤汀乃令匡二在客堂伺候,自己径上楼来,与实夫叔侄相见。诸十全也起身叫声“大少爷”,掩在一傍局促不安。实夫问鹤汀何处来。鹤汀说:“来浪坐马车。”实夫道:“价末杨媛媛囗?”鹤汀道:“俚哚先转去哉。”
说时,诸三姐送上一盖碗茶,又取一只玻璃高脚盆子,揩抹干净,向床下瓦坛内捞了一把西瓜子,授与诸十全。诸十全没法,腼腼腆腆敬与鹤停鹤汀正要看诸十全如何,看得诸十全羞缩无地,越发连脖项涨得通红。实夫觉着,想些闲话来搭讪,即问鹤汀道:“该两日应酬阿忙?”鹤汀道:“该两日还算好,难下去归帐路头,家家有点台面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