色,就知道应该往哪儿让。比如来了这几位,穿得破衣烂衫,补丁摞补丁,伸出手来粗得裂口,不是拉洋车的就是码头上卸货的,反正是卖力气干活儿的,可能今天挣了钱,也来大饭庄子摆摆谱儿,跑堂的连正眼都不瞧。为什么?这样的客人最多来上一斤素炒饼,还得让你白送两碗饺子汤,没什么油水可捞,这样的连楼都不让上,安排在一楼散座,吃完了赶紧走,还得出去奔命去。又来几位,一个个白白胖胖,脑门子发亮,腮帮子肉往下耷拉,穿绸裹缎的,脖子上大金链子半斤多沉,攀附风雅手里捏把折扇,扇骨都是象牙的,扔着卖也值几两银子,甭问准是有钱的财主,这可得伺候好了!有能耐的堂倌这一个月干下来,赏钱能比工钱多出好几倍。旧社会跑堂的也要拜师父,按手艺这么学,从学徒的小伙计到一个饭庄子里的大跑堂,没个十几二十年熬不出来。说干这个行当不容易,因为什么人都得见,什么委屈都得受,遇上喝多了闹酒乱的,赏你个嘴巴你还得赔笑脸,客客气气把这位送出去,别影响别人吃饭,耽误了买卖。赶上事儿了,还得会搪,真不是什么人都干得了的,况且没个升腾,辛辛苦苦干上一世,顶到头儿也不过是个跑堂的。
不过我表舅赶上好时候了,劳苦大众翻身当了主人,在那个年代,国营饭店的服务员,端的是铁饭碗、拿的是钢饭铲,工资、奖金旱涝保收,挣钱虽不多,却亏不了嘴,不仅得吃得喝,东西也没少往家拿。这并不奇怪,“厨子不偷五谷不收”,跑堂的也一样,无锡排骨、广东腊肠、云南火腿、海南干贝,后厨好东西有的是,口袋里装、袖子里藏、脑袋上顶个肘子拿帽子一扣,裤裆里都能带出两挂腊肠,经理看见了也装看不见,反正不是自己家的买卖,犯不上管闲事。至于吃饭的客人你爱来不来,你吃不吃饭我都拿这份钱,来的人多我一分钱不多挣,来的人少我也一分钱不少挣,人多了还得紧忙活,人少我还落个轻快。况且年头不一样了,吃饭的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