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在,沿途江岸上休说人烟人迹不曾发现,连鸡犬均未见到一只。这好一片江山,怎会如此荒凉?因是初次经过,觉着奇怪,便把方才想问盆子的话收住,正问沈鸿那年由湖南出来,可曾由此经过,是否这样荒凉残破之境?临江都是肥田,怎会听其荒废,无人耕种?便江中物产也有不少,怎不见人打鱼经营?这一带听说都是有名的城镇和鱼米之乡,沿途并无盗贼踪迹,这等衰落是何原故,沈鸿还未及答,盆子已气愤愤说道:“如非地方富足、鱼米之乡,还不会被这些贪官土豪糟蹋成这个样儿呢!真要深山荒僻之区,土人见官家拿粮不管事,还要欺压,他们受逼不过,群起反抗,官府拿他无可如何,倒也安然无事,日子过得满好。最苦是这类膏腴之地,贪官污吏之外加上土豪恶霸重重压榨,一丝也不放松,老百姓先被他们暴力盘剥,白受一年辛苦,所得的粮不够官私两面的剥削,还要身受官刑,先卖田产,后卖妻室儿女。等到田产卖光,妻离子散,连和人家去当牛马都不能保得衣食。强壮一点的不是去做人家一世奴才,当那长年佃工,便是入山为盗,老弱妇女十九逃亡,田地自然无人耕种。可恨这班贪官恶霸明明有田有地可以生产,偏要逼得人家死走逃亡,有地不能耕,有田不敢种,闹得人越少,田越荒。他不想法子减租减粮,使人缓一口气,把逃荒的人抓回,反倒往死路上走,人越少,田越荒,收入越少,他反而搜刮得更凶,官私两方打成一片,专和老百姓作对,却不想这些出力生产的人真要死尽逃绝,剩他们有限几个坐享现成福的如何能够享受下去!再说谁都有一口气,休看这些大城大镇驻有官兵,人们怕他凶威,暂时还可苟安,不像别处偏僻小县,随便几个人登高一呼,马上杀官造反。但是人心一样,真要受逼不过,照样一哄而起,他那高房大屋、娇妻美妾还是保守不住,不说天理人情,便照他本身利害来说也不该做得这狠。老百姓最好说话,你只叫他稍微有条生路便可无事,他偏杀鸡求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