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继续在旱着,街道上起了土,所有的狗都整晌地卧在屋檐下吐舌头。鸡开始一把一把地脱毛,露着个裸脖子和红屁眼。鱼塘里每日都漂有死鱼,伏牛梁上的“退耕还林”示范点上已经有百十棵幼树干枯了。更要命的是稻田里无法灌溉,地势略高的畦裂起了大小不一的泥板,四角翘着,像苫盖了一层瓦。低处的畦边还偶尔聚了一摊水,集中了黑乎乎的蝌蚪,中间的蝌蚪还动着,四边的全部头朝内,尾巴黏在了泥里。清风街上十多年来没有过这么旱,莫非是要死人啦!当然,这些我不管了,我躺在县医院的病床上治伤。医生说×拿来的时候已经颜色变黑,死了,死了的不能再缝接,我要求把×埋了,就埋在医院花坛的一棵牡丹下。我反复地叮咛:一定要是棵白牡丹!
还是再说清风街吧。清风街有我张引生不显得多,但一旦我离了,清风街就一下子空荡了,像是吃一碗饭,少盐没调和。在乡政府做饭的书正,晚饭后一洗完锅盆碗盏,把担着的泔水桶一放在家,就往自家的田里去等水。许多人都在田畦上坐着,相互问:“水库里今夜放不放水?”谁知道水库放不放水?大家心里没底,却谁也不敢离开,就开始骂天气。骂着骂着,有人唱开了秦腔,唱的是《拿王通》中皇帝出场:“王出宫只见得滚龙抱柱,金炉中团团气罩定龙楼。腰系着蓝田带上镶北斗,足蹬着皂朝靴下扣金钉。殿角下摆的是双狮戏舞,有宫娥和彩女齐打采声……”便有人喊叫:“甭唱啦!庄稼要死了,你唱的什么皇帝老儿,烦不烦呀?”回应道:“庄稼死了就不种庄稼了,咱也和皇帝老儿一样了!”书正说:“没庄稼了你唱风屙屁去!”一抬头,月光下夏风从河堤上走了过来,高声喊住。书正说:“你来得好,你是贵人,说不定今夜能来水哩!”书正和夏风在小学是同桌,夏风每次回来,别的同学都躲着,他总是要来叙叙旧。叙过旧要走了,夏风给他一颗纸烟他不吸,用手握着,到乡政府喊住一个小干事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