住过了十年,后来都发了,各盖了新的房院分开住家。先是夏天仁搬住到了北头巷口,他就是君亭的爹,拳头能打死老虎的人,只是命短,不到六十就死了。后搬住到中巷巷尾的是夏天礼,他在五十里外的天竺乡干过财务,退休已经多年。再是夏天义在蝎子尾盖了房子,五个儿子,前四个是庆字辈,庆金庆玉庆满庆堂,到了二婶怀上第五胎,一心想要个女子,生下来还是个男的,又长得难看,便不给起大名了,随便叫着“瞎瞎”。五个儿子都成了亲,又是一个一个盖房院,夏天义就一直还住在蝎子尾。这事我不愿意给队长说,说了他也弄不清。队长说:“老主任是夏风的二伯?”我说:“你行呀!”队长说:“夏风他家的房院倒比老主任的房院好。”我拉着队长从池塘边的柳树下往过走,才要说:“那当然了,夏风家的房院是原先白家的老宅子么!”话还没说出口,竹青就从对面过来了。
竹青撑着一双鹭鸶腿,叼着烟卷,立在那里斜眼看我。我说:“竹青嫂子,天义叔在家没?”竹青说:“我爹喝多了,可能睡了。”我就摇院门上的铁环,来运在里边说:“汪!”我说:“来运,是我!”来运说:“汪汪!”我说:“我找天义叔的!”来运说:“吭哧,吭哧!”我说:“天义叔睡了?睡了也得叫起来,要出事啦!”上堂屋有了躁躁的声音:“谁在说话?”我说:“天义叔,我是引生,你开门!”开了院门的却是来运,它用嘴拉了门闩,夏天义就站在了堂屋门口。夏天义是个大个子,黑乎乎站满了堂屋门框,屋里的灯光从身后往外射,黑脸越发黑得看不清眉眼。队长哎哟一声,忙掏了纸烟给他递,他一摆手,说:“说事!”队长就说戏楼上观众如何起哄,戏演不下去,又不能不演,担心的是怕出乱子。夏天义说:“就这事儿?那秦安呢?!”我说:“秦安那软蛋,他镇不住阵!”夏天义说骂了一句:“狗日的!”跟着我们就往院门口走,走到院中间了,却喊:“哎,把褂子给我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