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太阳从山沟的那一边移向山沟的这一边,在饥渴交加之下,最安静的我也不能安静了,麒麟叫饿,小弟叫渴,我开始抽抽噎噎的哭。一时间,我们三个孩子闹成一团,父亲喝骂著,祖父直摇头叹气,母亲左手搂著弟弟,右手搂著我,不停口的安慰,整个山沟里都是我们的声音,就在此时,山沟外面,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响,接著,有一个人影从我们掩护著的松柏外面闪过去。我们全吓怔了,忘了哭,也忘了叫,瞬时间,山沟中寂然无声,我从松树的隙缝里望出去,正好看到那奔跑著的人──一个平凡的农人,腿上滴著血,一跛一跛的飞跑著逃走,然后,就是一阵日本人的呼喝声,又一排枪声,那农人倒了下去。我呆住了,第一次了解死亡是怎样突然就能来临的,第一次看到鲜血从一个活生生的人体里流出来。
母亲的脸色雪白,她紧搂著麒麟,用手按住他的嘴,阻止他哭出声来,小弟的头全埋在父亲的长衫里,吓得身子发抖,祖父的嘴唇颤动,在那儿不出声的诅咒。时间似乎过了有一世纪那么久,然后,那批日本兵从山沟出口的松柏掩护之处,一个个的走了,居然没有人发现我们。
目送那群日本兵走得看不见了,母亲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,脸色依然发青,麒麟挣出了母亲的手心,坐在地上直喘气,也忘了吵肚子饿了,小弟抬起头来,那对又黑又亮的眼珠骨溜溜的转著,嘴里结结巴巴的叽咕著:“枪,枪,好长……好长……的枪!”
母亲伸手要去抱小弟,小弟仍然结巴著:“枪,枪,有枪!有枪!”
母亲的脸色猛然间僵住了,我们都不由自主的抬头向上看,这才发现,居高临下,一排日本兵站在山沟外,俯身注视著我们,一管管长枪,正对著我们。我和弟弟挤在一堆,全倚进母亲怀里。有几秒钟,山沟里的我们,和山沟外的日军,大家彼此注视著,都没有出声。然后,一个戴眼镜的日本军官,跳进了山沟,拿枪对著祖父指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