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之处,那就是她青春时代的悲悯心。欧阳萸已经在沉默中背叛了她,那个二十多年前他面对刑具也没有背叛的人。他的伤心也在于此。他的伤心在于他看到自己作为一个易于背叛的人,他有多孤立。因此他夜夜狂欢,希望自己不要背叛大多数。他总是说:“真想有个能谈谈话的人!”小菲此刻明白他一直在寻找什么样的女人,一个与他心领神会的恋人,一同痛苦一同愉悦。欧阳雪的成年版本,就是这个女人。小菲生养了一场,却使欧阳萸多年前失之交臂的恋人神秘地诞生在欧阳雪身上,和她的父亲你中有我、我中有你地沟通——大致是神交的那种缄默沟通,这使小菲不寒而栗。
回到家的时候,房子像点着了似的全是烟。小菲打个手势叫女儿马上回她自己卧室去。她脱下皮凉鞋,换上拖鞋,却腿一软坐在了地上:客人们太吵闹,没有听见她开锁进门的声音。还在行酒令。这次行的酒令是“酒”字,古文古诗古词古曲中,凡含有“酒”的,都拿来玩,“酒”字落到谁头上,谁便喝酒。欧阳萸嗓门嘶哑,把一桌人都灌晕了。他玩这样的游戏太省力了,张口就告诉你出处、作者、年代、并有上下文连接。小菲在门厅里听,觉得他这样的学问才华在这桌酒饭上是胡糟蹋。
这时有人说:“咱们收拾收拾吧,师母马上要到家了。”
“她到家怕什么?”欧阳萸说。
小菲一惊,他居然用这么粗糙的口吻说到她。女儿是对的,他哪里是快乐?他是笑着发怒,笑着悲哀,同时他又害怕如此背叛下去,会众叛亲离,便在表面上拼命做得与多数人相同。
她站起来,扯扯衣服裙子,理理头发——师母嘛。走到门口,她手指敲了敲大开着的门:“诸位,不早了。”她一点表情也没有。高深莫测的人一般是没有表情的,而她让人一眼看懂就是表情太多坏的事。
人们全尴尬住了。他们的脚底板抛光了这所住宅的水泥地面,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