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勇走过唐人区烧塌的房,走过地上厚厚一层烧黑的海蛎,然后走过窑姐们的裹脚条,绣鞋,一片一片碎了的彩色绸衫。
两个披头散发的男人抬出一盆刚磨出的豆浆。茶馆老板正在大声骂一个伙计,伙计挤眉弄眼却无声地还嘴。一个巷口走出个倒马桶的人,一手拎三只马桶。
大勇对茶馆老板说:去,煲些茶来我喝。老板对伙计说:去,煲些茶来。
伙计说:你不知啊?茶壶昨晚都拿去打鬼佬啦。
竹器作坊最忙:所有妓馆的灯笼都给白鬼们毁了,他们要扎糊出几百只去添补。
大勇牵着马,四处看着:这里安宁得像台风扫荡之后。所有的垃圾都沉淀了,生机在一点点抬头。这个早晨只是比往常来得晚些。
昨天见火光时,大勇正在海湾东岸。那时火还没烧得不得了。这个城市见火光是三天两头的事。连他自己都是放过几把火的人。他也没多想什么,进了拍卖场地。
女仔们已脱净衣服,一个个过秤。三叔公伸手捏捏胳膊和腿,随口评价肉的虚实。
大勇坐在靠墙一把椅子上,刚抽完雪茄。他已不嚼烟草了,因为时髦人都不嚼它。再说腰问缀一个贵重的雪茄剪子,便又给全身添一件首饰。他收起雪茄,抬头见女仔群落里有个稍显高壮的女仔,他盯她一眼。
那女仔有十七八,明显在躲他的盯视。
大勇说:三叔公你给她们一人喝了三斤水。哪里是水?三叔公说:她们喝掉我三大盆粥!在船上两个月没得一口粥喝。
大勇正用一根发丝在牙缝里拉扯。随发丝的移动,他变换嘴的位置和形状。他眼还跟着高个女仔。拉扯过,他顺着牙缝舔上去,感觉那剔透清爽。
三叔公罗里八嗦地怜惜着:可怜也,风暴恶哟,一船就剩这十二个了。薯仔都生芽,饿死的也不少……
十二个?大勇说: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