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丁再次浮出水面已是大勇。在这人人神出鬼没,人人编撰历史、创举当今、断绝未来的黄金乱世,他可以有全新的空白档案。
大勇这时从高坡上走下来,逆着上坡而去的中国苦力。他和马车,以及十步之外相跟的两位窑姐从苦力们让出的道上走来。雪的映照下,他们一张张脸消瘦,泛出胆汁般的黄绿,他们只朝两个香喷喷的女人麻木地扫一眼,似乎她们尽管香艳也无以滋补他们的疲惫和病痛。
大勇勒住马,俯瞰被他的马剪开的两队人。阴沉的轻蔑在他脸上摆布出一个顽劣的微笑。他跳下马,扯掉身后马车的篷布,把老苦力给呈了出来。冻结的血已半溶化,剪去辫子的花白头发失去血的粘性被风飘起。老苦力刹那间像有了动势。
人们拿不准是否继续往工场跋涉。
有人终于认出尸首,咬耳朵说:是老厨子!昨天下午挑茶到工场,抄近路……
好好看看,看看头发怎么给剪秃了,脑壳怎么给打开了。好好看看嘞。大勇货郎般吆喝。
有人往尸体的脸前凑一会,说:我的亲妈,老厨子的牙全给打掉了!
就是啊,大勇说,老人家往后吃饭都不香了。
这时人群外的几个人在慢慢散圈子,大勇问:你们去哪里?
上工。要迟了。
大勇笑眯眯看着他们,看了好一会。
那些人被他看得没地方搁脸地东张西望。
大勇说:这两个妞儿我请客啦。人人有份,镇上见。大勇把尸首卸下车,又将两个窑姐一一抱上车,在众人的大眼小眼中往坡下的小镇走去。
从那天起,工地上不再见中国苦力。
却没人知道这次罢工的真正操纵者是在镇上吃喝嫖赌的大勇。
五千中国苦力全面停工了。
大勇骑着马从一间间工棚前晃过,醉眼惺忪地把一本本小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