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说着什么,毕奇朝男女演员这边看看,笑笑。老吴嘴很缺德,只对毕奇一人留情。
老吴说哪个女演员瘦便说她“一身鸡骨头”,说谁踢后腿是“狗子撒尿”,说谁腿短,就叫谁:“两条腿的大提琴”。一身缺陷的毕奇却从没让老吴糟蹋过。老吴爱毕奇爱到什么都替他做的程度。他替毕奇灌暖壶,替毕奇钉棉被,吃毕奇的包子皮和肥肉皮,也替他受过。一次年度打靶,老吴和毕奇站靶场警戒哨,不准行人进入靶场外围,以免被流弹伤着。老吴站东南,毕奇站西南,老吴远远看见西南边灌木丛里出没一个人影,立刻向卧在几百米外的射击手们挥旗大叫:“停止射击!……”却来不及了,一颗流弹落在一个打猪草的老太太腿上。毕奇傻眼看看血泊里的老太太,老老实实告诉老吴他一个盹儿功夫把老太太放进了靶场。老吴叫他闭嘴,责任由他去推卸。
他说毕奇你别脓包啊,让他们诈出真话你就脱军装吧!老吴把责任开脱得很好,开脱不掉的一点儿自己替毕奇顶了。谁也不知道老吴的档案里是否为此留了阴影。老吴不在乎,他非党非团,又是末席,还能往哪里贬?只叫毕奇成了音乐伟人别没良心,忘了为他牺牲的末席老吴和贫农瘸奶奶。穗子紧盯着老吴薄薄的嘴唇,生怕它们摆出“萧穗子”三个字的形状。还好,好像没有,他和毕奇谈论着一段旋律下乐池去了。灯暗下来,观众席静得只听到人们不断咳嗽,“喀、喀”地吐痰。乐池里的校音声也敛息了。男女演员们挺胸收腹,准备一个冲刺出去。指挥棒抬起,一小阵,又放下来。指挥问首席提琴毕奇怎么了。毕奇说有人音不准。于是他又给个音,大家又校一遍。毕奇再领头,又是一遍。
他对指挥说,就差那一点;就那一扣扣儿……他说这话时一点也不老三老四,所以五十岁的指挥尴尬一瞬,帅劲马上就还原了。毕奇的提琴独奏靠后半场,三次谢幕后,汗把他的薄毛料军装后背打得浇湿。女兵们一块上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