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情绪败坏。她站在电梯门口,电梯不锈钢的门成了竖在她面前的镜子,这么人高马大的身躯从今往后得装填多少谎话?一米七五、一百六十斤的女孩套在黑色西服里,越看越丑。
她走进小休息室,音乐把空间缭绕得烟云蒙蒙,把天窗筛进来的阳光软化了。冯焕熟睡在按摩床上,任凭按摩医师在他身上捶打揉搓。她跟按摩医师用眼睛打了个招呼。医师不知何故瞥了一眼横呈着的身体,从胸脯下搭了一块洁白浴巾。太阳是灰白的,浴巾下的身体死了一多半。
按摩医师结束了工作,在休息室里的卫生间洗手。彩彩站在外面,听他一遍又一遍地往手上搓香皂、淋水,再搓香皂,再冲洗,三番五次。彩彩突然把他刚才往那瘫痪者肉体上投掷的瞥目光破解了;他厌恶他手下的病残的肉体,那不过是有着正常思维,准正常新陈代谢的尸首,可如此辛辛苦苦地搓洗他的一双手,一根根指头,手指尖,手指甲地清理,无非是想用肥皂泡和流动的水把那种给尸首按摩的错觉清除掉。
她把按摩医师送到走廊上。他摘下口罩要显老一些,有四十来岁,连头顶至脑后那块椭圆秃顶都比一般人的脸蛋洗得白净。
“你不觉得长久瘫痪的人有股味道吗?”医师说。他明显地要在健康人和残疾人之间拉一条战线。
彩彩认为不管他离间她和冯焕的动机是什么,起因无非是被冯大老板得罪过,被冯大老板不当人过。冯焕拿人不当人的时候不少,对发型师、修甲师、按摩医师都一个态度;他们在他的空间里要么被当成会挪动的家具,要么就是有血有肉的工具。
她回到小休息室,把音乐声音调低。不能关了它,要不他会醒。洁白浴巾下的身体没什么好肉,惨不忍睹,不堪一击。所有按摩院的按摩室都幽暗暧昧,这里却相反,他在阳光中才能放松,感到安全。这个上了岁数的男人到底怕多少东西?这个死去大半截子的小老头找她来是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