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天象北京的初冬,树叶比北京红得早。这又是一个旅游旺季。一车车的都市人大叫大嚷地满山跑着,满山都是照相机镜头,阳光投射上去,似乎一个太阳碎成无数片。挺安静的风景不安起来。
冯焕已经病了半个月了,吃什么都吐。他自己说没大碍,因为前阶段吃得太少,肠胃不能正常接受食物了。但是吃了吐,吐了吃相对绝食来说,是很大的进步。冯焕开始进食,是因为彩彩的一个电话。电话是打到补玉山居接待室的座机上的。谢成梁接了电话便冲到院子里狂呼:“冯总电话!孙彩彩的电话!”
补玉从厨房的窗子里看见谢成梁把饿小了的冯焕背过院子,一路朝大门口的接待室小跑,比猪八戒娶媳妇还欢天喜地。她赶紧洗了手,一面在围裙上擦手一面向接待室跑。这个电话她当然要偷听。这可是事关冯焕生死存亡的电话。她对丈夫使了个毒辣眼色,让他快滚,别在那里妨碍她偷听。谢成梁一走,补玉便拿了把条帚,在接待室周围东划拉一下、西划拉一下。冯焕说话声音太小,她一句也听不见,便划拉着条帚朝窗口靠近,慢慢便蹲到了大开的窗下,条帚梢轻轻刷着地上那块似乎谁也看不见只有她补玉看得见的污迹。还是听不清,冯焕呜咽的时候多,说话的时间少。瘫子的自尊心都瘫痪了。
补玉知道,彩彩之所以不用手机跟冯焕通电话,是怕她的号码留下来。其实接待室的电话也有来电显示。这时她听见冯焕的声音高起来,一连串的“不是、不是!”又过一会,他追加一句:“我是确撒了谎。撒谎不对,不过我……”可怜的瘫子,好多天都处于半绝食状态,剩的一点儿元气全用在辩解上了。听上去他的嗓音特别扁——刚才谢成梁一定是把横搁在长沙发上了,又搁得凑合,让那饿细了的脖子打了个不该打的弯,下巴抵在肩膀上。补玉恨透那个半截柱子似的女孩,凭她长的那副德行,她还想要什么?年轻英俊,身价亿万,忠心耿耿,三条缺一不可?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