知道这桩大事是什么。
这时我看着让那桩未知的大事情烧灼的杰克布,心想他刚刚辞退了一个老板,下一个饭碗还不知去哪里找。他的律师大哥和医生二哥一定受够了他:他又打电报去向他们借钱,一大笔电报费花在他信誓旦旦的还债保证上。
从虹口公园回家的电车上,我看见杰克布掏出他西服暗袋里的钱夹时,连同护照一块儿掏出来了。美国护照。我很想要过来看看,却又做贼心虚。他在临出国前慌张地办理了护照。照护照相片时,我站在摄影机侧面后方,欣赏灯光下自己一手炮制的“彼得第二”。彼得穿西装花样不多,只穿深色的,式样古典,有些老气横秋。体现彼得的活力的,是堆在他额前又黑又厚、自由自在的头发。一根根发丝都有动作,有表达力。假如说彼得从脖子以下看是个银行家或公司主管,那么脖子以上呢,他是个钢琴家或业余剧社演员,节奏音调或语气表情全在他年轻的头发上。所以我亲自动手把杰克布的栗色头发弄得蓬松,弄成彼得的。在快门就要按下的刹那,我说等等,又跑到杰克布前面,再次把他额前的头发刨了几下,让一绺头发耷拉到他眉毛上。照片贴在护照上我只看过一眼。什么都混得过去,只有眼睛那么不同。即便把杰克布的眼圈扩大,描黑,植上足够的睫毛,也不能把它们变成彼得的。彼得的眼神只能偶尔从以《圣经》为主题的古典画中看到。被委屈了的,被误解了的,被虐待了的,这么一个灵魂,他还是为你的粗野愚昧而难为情。因为他知道,你对你的粗鄙也没办法,一切天性使然,这正是他为你窘迫的地方。
杰克布对什么都浪里浪荡不拘小节,但护照却时时揣在贴身口袋里。我需要费些力气才能把它拿到手。一切要快,一旦窃取到他的护照,就要马上登上去加拿大的船。
你看,我把什么都想好了。从加拿大混入美国,很容易。唐人街早期没女人,人贩子把上千妓女从加拿大边境线走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