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:May,你看,我成了我们家的败类,用我父亲的话说,是犹太种族的败类。我大哥、二哥让我祖母如愿以偿,一个是律师一个是医生,轮到我,只剩下个会计师。逃到西部来,就是逃避预先给我设计好的会计师角色。我记得杰克布这样告诉我。
那天他和我坐在酒吧窗口,他右面应该有一轮夕阳,但云雾太厚,只能看见余晖投在太平洋水面上一个不亮的倒影。从这里一直漂,就能漂到我的彼得身边。我常常和杰克布来这里,就因为我对彼得的想念可以一无阻碍地从太平洋漂过去。餐馆领班也不再来烦我们了,杰克布跟他绕舌了十多分钟,没能把我安置到白种人用餐区,结果他只能陪我到有色人种用餐区来,好在太平洋、灯塔、落日都是人种色盲。
也就在那段时间,我没命地打扮。我要保住我对杰克布的魅惑力。我已经在实施惊世骇俗的计划。其实比我形象魅惑力更重要的,是我的性格,这点杰克布不久就会告诉我。我跟他那么有话可谈,对许多事物能谈得那么投缘,是他更加看重的,也是我牵扯他兴趣的最大砝码。
所以他不在乎向我道破他不高贵的方面,他以为能在我这里找认同感。但他万万没想到,每到我看到他玩世不恭打趣一切,我就会想到,幸亏我有我的小彼得。彼得跟他多么不同,吃尽苦头,把自己化成父母和家族的理想。他什么都想做得尽善尽美,做得自己成为自己的理想。我爱彼得正因为我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任何人的理想,我讨厌成为谁的理想。怎么会是这样呢?让女人感到浪漫得要死的东西是她达不到的,先天缺乏的。
每当杰克布讲起他从小到大怎样瞎混钢琴课,我就想到彼得的认真和真诚,哪怕他没有做音乐家的指望,就把它作修行也弹了二十余年,一颗心弹得那么清静单纯。人不可以都像我和杰克布,人应该找到一两种途径自我提纯。
这就是为什么越是和杰克布亲近,我越是苦恋彼