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名中年官员姓崔名援,乃是清河郡崔阀老太爷的二子,在长安城里为官多年,战前任着礼部的一个清贵闲职。
清河会馆虽然时刻处于最严密的监视和看管中,但朝廷并没有对这些诸阀子弟刻意羞辱,生活起居都照旧供应,只是数百人住在会馆里,哪里还能有什么便服常服的说法,所以崔援一直都穿着旧时的官服。
崔援的笑容有些苦涩,说道:“我本就是大唐官员,族中长辈们无智昏乱,竟敢生出叛心,实在与我等无关。”
一般人或者会因这番话生出些考量,宁缺却不会。他不关心崔援此时的态度真假,他只知道此人是崔老太爷的二儿子,是诸阀里的重要人物。
他说道:“听说老太爷有几个很疼爱的亲孙子,也在会馆里?”
崔援看着他的神情,知道在这位十三先生面前做任何掩饰都没有必要,长揖及地叹息说道:“还请先生息怒。”
宁缺说道:“息怒就像慎独,是很困难的事情。更何况唐人一直以为清河郡是自已人,诸阀叛乱便是在我们的背上捅了一刀,难道你以为在这种情况下,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人们,还能对你们笑脸相迎?”
崔援脸上的神情有些难看,说道:“诸姓千世诗书传家,比长安城的历史还要久远,如今也只是想回到千年之前,实在不敢称叛。”
宁缺说道:“此言有理。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,不然以你诸阀的作派,即便被困此地,我是位恶客,也断不至于没有一杯茶。”
崔援苦笑说道:“谁不惧死?心忧过盛,还请先生体谅。”
宁缺说道:“虽然我无法息怒,但今日前来不得不很不甘心地告诉你一件事情,西陵神殿要保你们这数百条人命。”
说这句话的时候,他始终注意着崔援脸上的神情,只见此人听到这个消息后依然平静,只是眼眸里泛过一丝喜色。